白墨生面色不改地撒谎,“朕已经好了,朕要纳妃!”
闻言,孟知非轻笑一声,俯身挑了枝开得最为艳的桃花,递给白墨生。
白墨生不明所以地接过花枝。
杀伐果断的摄政王有着一双极为漂亮的眼,沉沉的黑,像藏了什么怪物,压在白墨生心头。
他说:“陛下,这是您的东西,总归有一日是您的。”
说完,他随意地把白墨生打发走了。
回宫的路上,白墨生握着这枝桃花,一直在琢磨孟知非的这句话。
直到看见那枝桃花被夜风吹得飘飘悠悠,打着转从枝头坠下,落进泥里,白墨生这才恍然。
这天下再大,也只是属于大辽的皇帝,谁坐在这个位子,并不重要。
那些东西,本就不是他白墨生的,不管等多久,都不会拥有。
*
认清现实的白墨生不情不愿地断了纳妃的念想。
令他没想到的是,夜闯摄政王府的举动,隔日便传到那群老臣的耳朵里。
以苏丞相为首的几位朝中重臣凑到一起合计来合计去,而后结伴呼啦啦进了宫,围在养心殿门口。
见人经过,他们便装模作样喊上两句:“陛下万万不可贪图美色,荒废朝政啊!”
白墨生被堵在殿内进退难为,一口气没上来,差点厥过去。
这群老奸巨猾的东西,他这养心殿内半个女人都没有,太监们也都长得歪瓜裂枣,他贪谁的美色?!他自己的吗?!
苏丞相等人唱戏唱全套,为了不让白墨生上朝,又是摔茶盏又是撞柱子,足足耗了小半月,才放白墨生出来。
结果这一出门,白墨生便听宫中闲言碎语,忠臣冒死劝谏,皇帝充耳不闻,一连数日闭门不出,只为宠那新得的美人,竟是连朝政都不管了。
宫中尚且如此,人多嘴杂的民间坊市更不用说,骂得更难听。
这五年,经过孟知非一派的刻意经营,上至八十老人,下至三岁幼童,皆知皇帝昏庸无道,沉迷美色,苛敛暴政。
每每听到皇帝干的荒唐事,都要往地上吐上一口口水,大骂:“得此君主,我大辽不幸啊!!”
从听竹口里听到这事,白墨生真是又气又笑。
气得是那些老东西颠倒黑白的能力当真是一等一得好,叫他背着屎盆子挨骂,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;
笑得是他不费吹灰之力,光是干坐着就能让色令昏君的名头越传越广,人人得而诛之,方便任务进行。
批奏折的时候,他一直在郁闷这茬儿,结果这矛盾的表情落到旁的宫人眼里,就变了味。
没过多久,宫中又传出皇帝得了癔症,一会儿哭,一会儿笑,模样骇人得很。
外界把他这个皇帝形容得再怎么不堪,白墨生都没放在心上,他正在读秦泽寄来的书信。
三年前,秦泽领兵回了边关,抵御外族入侵。
不过他不再像以前那样,大半年都没有音信,反倒是隔几日便飞鸽传来一封,勤恳得与先前“宫中偶遇”有的一拼。
每每看到桌案上秦将军的信笺,白墨生都要叹一口气。
给他这个顶头上司写信都这般勤快,若是谁做了将军夫人,秦将军莫不是要一日传三封,连吃什么都要向对方交代?
秦泽信里的内容正经又枯燥,就如同他这个人一样古板木讷,白墨生起初是打算看完就烧,生怕被孟知非发现他与秦泽私下有来往。
可自从无意中得知秦泽寄过来的书信事先都被孟知非看过一遍后,白墨生觉得烧来烧去怪麻烦,便寻了个匣子装起来。
时至今日,装信的匣子被换成了木箱,且隐隐有冒出来之势。
瞧着那堆成小山似的书信,白墨生颇为头大,总觉得应该提醒秦泽两句,边关战事吃紧,就不要浪费时间在给他写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了。
今日的信照例送来,白墨生下朝以后,把听竹送来的奏折往桌案边一推,一边拆开封口,一边琢磨秦将军今日会写什么东西。
待他看到信时,愣了一下,神情凝重起来。
秦泽素来言简意赅,信中那寥寥数语翻来覆去,无非就是练兵御敌一事。